肉食主义

重度洁癖,炼铜打咩,mob 打咩

复叶

他们宛如一对孪生复叶

如此相似,却各向一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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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ole水仙有!

All寇有!

不喜忽喷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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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ole看着对面,那个男孩坐在阳台上,双腿穿过栏杆的空隙,在空中晃动。

他来了快一周了,却从未和任何人有过来往。

小镇的消息总是传得飞快。对面刚搬来时他就听说:那家中父亲是个音乐家;母亲因病辞职,在家里疗养。

男孩身披阳光,在草坪上垂下长长的阴影。他抬头往Cole的方向看了一眼,便回到房间里。Cole这才发现,他有一双璀璨耀眼的绿眼睛。他伸出手,喊了声“Hey",满怀期待地看着对面的玻璃门。而那扇门却再也没了声响。


三年级开学的第一天。

老师向大家介绍了寇,对面那个男孩。他从进教室便一言不发,午饭也是一个人吃的。下午Cole看见他在偷偷地哭,但他觉得自己不该去打扰。


“道歉!”

老师的吼声在走廊里回荡。周围的同学纷纷看了过来,被揍得鼻青脸肿的男孩露出兴灾乐祸的神情,而寇在众人的视线中则攥紧了拳头。

“你是要等我叫你父亲来吗?”老师危胁道。

寇咬紧了牙,双眼泛出一点水汽,但又被他竭力压了回去。他瞪着老师,浓眉下压,手上的青筋暴了岀来。

“老师,请不要这样。”Cole看不下去了,他从窃窃私语的人群中站了岀来,微微侧身,将寇挡在身后,“对方对寇进行了人身攻击,很过分的那种,换谁都会揍他一顿的。”

“他妈死了,这是事实,我只不过说了实话。”那个男生双手一摊。寇猛得冲过去,对着他下巴又是一拳。

“寇!住手!”老师大声训斥,不过她很快柔和下来,“打人是不对的,但这次,看在你母亲的份上,我不追究。下不为例。”

老师带着男生去了医务室。人群见状,纷纷散开。Cole转身想安慰寇,却被他一把推开。他看着寇逃出视线,那一整天都没再见着他。


Cole是个好人,他对谁都那么好。但这就是Cole讨厌自己的地方。他的母亲,他的父亲,他的老师、朋友、亲戚都希望他成为一个和善的人。这种温和为他带来了好到不可思议的人缘,和深夜自我挣扎。

他希望在生气时爆几句粗口而不是深呼吸;他希望在被父亲指责时直视着他而不是低下头;他希望被高年级欺负时,竖中指的是自己而不是保护他的学长。

他希望像寇那样,勇敢地反抗、搏斗,哪怕被别人称做无礼,称做怪人。

但他是Cole。

一个温和的好人。


Cole被一个不认识的女生表白了。

可想而知,他礼貌地拒绝了她。

但那个女生边哭边骂他渣,弄得年级里沸沸扬扬,连老师都要找他。

毕竟那是校花。

面对排山倒海的指责与调笑,Cole崩不住了。当达雷斯再次于全班面前调笑他时,他一把扯住达雷斯的领子,把他摁到墙上,声音嘶哑:“你他妈再说起这件事,我就踢爆你的屁股。”

他坐回座位上,迎上寇赞许的目光。


“知道吗,刚入学那会儿,我以为你是个假正经。”寇坐在球场边,狼吞虎咽地吃着三明治。

“大家都希望我做个好人。”Cole赶紧拧开水杯,递给他。

“哈,好到一定程度就是烂人。”寇毫不客气地接过来。

“是啊,有时候我真觉得自己挺烂的。”Cole叹了口气,“话说为什么,你刚来这时不和人说话?”

“我的朋友都在加州。”寇抹了抹嘴,“刚来这时,我特别想他们。而且我不像你,我……我不怎么会与人打交道。”


很多人觉得寇高冷,但Cole明白,他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。寇试图在派队上讲笑话,却没人领会他的冷幽默。

Cole和他正相反。他太会为人处事了,会到人们都以为他是一颗星星。但星星都是通过燃烧来发光的啊。有时他靠在门后,任由倦意淹没自己。这很累,但他没法停下。他不想让任何人不开心。


寇对新环境的适应能力慢得吓人。在他们进入初中的第一个月里,寇始终没能缓过来。

于是他终日阴沉着脸,缩在最后一排,犹如一只哀怨的猫头鹰。可想而知,老师十分排斥他,甚至觉得他有精神问题。

有一天,寇翘了课。老师和他的父亲找遍了整个小镇,终于在自家仓库里发现了他。他抱着幼时朋友的合影和现在朋友的礼物,坐在满是灰尘的地上。

Cole问他发生了什么,才知道寇的父亲又打算搬家。


寇的父亲发现了他的适应障碍,但并不理解,觉得是寇矫情,木讷,不会交朋友。尽管搬家的计划被取消了,但他父亲开始着手训练他适应环境的能力。

寇翘课的次数增加了。住在对面,Cole甚至能听见寇与他父亲的争吵。寇变得越来越沉默,越来越暴躁。

Cole试图帮他。他把他拉进自己的朋友圈里,却让寇更感到格格不入。杰甚至私下里给他起了个绰号,叫制冷器。

寇不是听不懂人话,他的理解力甚至可以用异乎寻常来形容。他只是……他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

Cole在池塘边发现了寇。

他抱着画册,聚精会神。他们置身水仙丛中,白花绿茎环绕,对面是墨绿的池塘,如一只大眼凝视天空。草木莽莽,孔静幽默。寇的笔尖在纸上脚步声,融化在含香的风里。

“那啥……”Cole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声音这样突兀,这样不合时宜,“老师叫你回去……”

“让他滚蛋。”寇说。

这样回去会被老师骂的吧,Cole想,然后他连着对我也很失望……操,我为什么要想这些,他为什么要对我失望……

“留下吧。”寇忽然说道。

“什么?”

“八面玲珑不是随时可以做到的。”寇抬起头,露出狡黠的笑容。那双绿眼睛就像一束水仙,诱人靠近。

塞壬的歌声也不会比这更甜美了。Cole在寇的身边坐了下来。几缕阳光洒下,懒洋洋地描着他的发稍。他不由昏沉失神,于这似睡非睡之际,头缓缓靠到了寇的肩上。


Cole恨函数。

初二一上来,他便连续考了好几次不及格。心态的起伏导致其他学科也一落千丈。他从班级前列一下跌到倒数几名。

他的父母——尤其是他的母亲——都快急死了;他的老师天天找他谈话,甚至开了小灶;他的朋友轮流给他补习。

但Cole也只是小有起色。

面对母亲失望的眼神,老师无奈的神色,朋友抓狂的神态,Cole感到自己要疯了。只是一个函数而已,为什么!

宛如乌云压城,宛如雾霾笼罩。Cole感到呼吸艰难。他在床上困倦不堪,却大睁着眼睛直到天明;他有时饿得两眼发晕,却面对美食都毫无食欲。他感到日益消沉,却不得不强打精神。

他让所有人都失望了。

体育课上,他逃到钟楼顶端,半个身子探出栏杆。他可以看见整个小镇,在蔚蓝的天空下,显得宁静而平淡。然而他却感到一种疏离:那就是他一直都在迎合这个小镇,以致于无论他站上多高的位置,它都像在压着它。人们熟悉了一成不变与理所当然,于是他们便习惯了他乖巧聪颖这一品质。

他感觉自己像被什么捆着,却不能确定。内心有东西在汹涌,却找不到出口,只能冲蚀自己的心房。他张大了嘴,喉头哽咽,发不出半点声响。他感到双眼发黑,四肢无力,两手逐渐瘫软——

一双手猛得抱紧了他的腰,一把把半身悬空的他从栏杆上扯下来。Cole跌进寇的怀里,整个人处于半虚脱状态。

“吃了它。”寇递给他一块巧克力。Cole抑制住自己呕吐的冲动,把它咽了下去。

然后泪水便不争气地涌了岀来。他呜咽着,向寇诉说了全部,他的痛苦,他的束缚。


如果不是寇又被抽上台即兴表演,Cole永远不会知道变声期能给男生带来多大的魅力。寇的嗓音变得低沉沙哑,烟嗓黑嗓金属嗓的切换毫无痕迹。

只是歌词……

“礼貌地说一句你他妈

僵硬的笑脸让您满意吗

竖起中指表达我的感谢

啊让我上来咿咿呀呀

杰,你他妈就是故意的

40张纸上39张我

'来看制冷器的笑话吧'你说

'我赌他就是一个呆瓜'

老子要在你楼下弹电吉他

插电失真音量最大

我会弹到凌晨三点的宝贝

祝你好梦,晚安卷发”


说来奇怪,寇这么一唱,他的人缘反而好了起来。杰也从一开始的挖苦,到现在跟他天天打嘴炮。

Cole十分欣慰。然而才过两周,寇又开始翘课了。

“又怎么了?”依旧是池塘岸口,水仙花畔,Cole找到了他。寇看了他一眼,摇摇头。

Cole蹲了下来:“我保证不说出去,而且我不会对当事人有任何意见。”

寇沉默了一会:“杰向我表白了。”

Cole的眼睛顿时瞪圆了:“什么?”

“他说我唱歌时就征服他了。”寇抱着膝盖,缩成一团,“还说那句'宝贝'融化了他。”

“……那你喜欢他吗?”

寇的头摇得像波浪鼓。

Cole发现自己松了口气,就像之前一直吊着一样。他怎么会忘了呢,寇依旧是那个不知道该说什么的人,依旧是那个需要他的男孩。


杰回到家哭得稀里哗啦。他的父母还好,十分开明,做了蛋挞来哄他。但是寇的父亲,卢,就不同了。小镇的消息总是传得飞快,卢在听说这件事后便扔掉了寇所有紧身的衣服,包括大卫•鲍依的同款紧身条纹皮裤。

“那是大卫•鲍依的同款啊!我排了七个小时才买到的同款啊!”寇哀号。

“我要杜绝一切可能。”卢冷冷说道。

“可能?什么可能?他喜欢上我说明我优秀!”寇怒吼,“关我的衣服什么事,这两周我穿的都是校服!”


然而事情就像卢所担心的那样。小镇的消息总是传得飞快。在路上会有人冲他吹口哨,总有男生盯着他发呆。

寇不明白他对男性的吸引力有多大。十五岁的他身高已逼近一米八,肩宽腰窄,挑眉浓密,碧眼翠绿,嘴唇丰厚,就像古希腊的少神,散发着雄厚的荷尔蒙气息。他总觉得像Cole这种温和体贴的生物才是人类的最优选择,事实上这是女生偏爱的类型。

但寇毫不自知。

他只觉得卢把自己当女生看待,不仅不了解他,还不尊重他。他把摇滚乐放得振天响,像嗑了药一样甩着头发弹吉他。他去酒吧卖唱,肆意地与盯着他笑的男人女人对视。

他没有在放飞自我。相反,他在躲藏。


如果你想隐藏你的恐惧,就挺起胸膛。

如果你想隐藏你的悲伤,就放声大笑。

如果你想隐藏你的愤怒,就和颜悦色。

如果你想隐藏你的绝望,就歌颂希望。

Cole太清楚这种策略了。它就像一株寄生植株,从他不想让任何人失望的性格生长。这种策略使他成为了他的母亲、他的父亲、他的老师、朋友、亲戚都希望他成为的那个人,这种策略为他带来了好到不可思议的人缘,带来了他永远摆脱不了的期待与标签,带来了他内心最沉处的绝望。

他和Cole是如此相似,都那样地害怕外界,不同的只有他们的伪装。

所以在笙歌散尽的黎明,寇翻入Cole的卧室,搂着他,无声流泪,直到天明。


“我要去当摇滚歌手了。”寇说。

“哦,你要去哪所音乐学校?”Cole问。

“不知道……随便找所,最后能上伯克利就行了。”


他们高中分开了。

Cole在重压之下旧病复发,但寇不在身边。他们每周一次的书信根本不能缓解他的病情。在他自残被发现后,他的父亲带他去看了心理医生。

“叫我赞就好。”银发男人冲他笑了笑,“你说的所有话,我都会保密。”

Cole点了点头。他开始陈述病情,说着说着,他开始呜咽,抽泣,号淘大哭。他靠在赞的怀里,用力搂着他的肩膀,倾出这十六年的压抑,悲伤,伪装。

但他没能说出,对那双绿眼睛的思念。


寇在一所普通的音乐高中就读。他的隔壁是体校,两所学校的男生经常在一起打球。做为唯一一个不会被对方吊打的球员,寇在体校竟然赫赫有名。

那天他去球场,一个跟他差不多高的男生约他打了几场one on one。他总觉得对方眼熟,又想不起来。

“所以,你就是寇了?”男生扔给他一瓶水,他接住,半瓶喝了,半瓶浇在身上。“对啊,怎么了。”他没注意到男生的喉结动了一下。“早闻大名。我叫凯,凯•史密斯。”

寇一口水喷了岀来:“凯——咳咳——加州 ——”

“洛杉矶。”凯冲他露齿一笑,“七年不见,你变帅了。”


赞知道自己已无可救药地爱上了眼前这个比他小了六岁的男孩。他从未见过如此知性的孩子,这样温柔体贴的男生。

但他能感觉到,Cole始终对他隐瞒了一件事,一件无论他用什么方法,都问不出来的事。

直到Cole十八岁生日那一天,赞送了他一份医嘱,证明他已完全痊愈。

“心理医生是不能与患者发生关系的对吗?”Cole忽然问。

“是的。”

“但我已经不是患者了。”Cole露出狡黠的笑容。赞愣了一下,随即笑了起来。他凑上去,得到了一个水仙气味的吻。

如他不想说就算了,赞想,反正他们有的是时间。


“好吧,嗯……”寇沉思了一会,“我刚到那个小镇上时,特别想你和你妹妹,所以那段时间我谁也不想见,还会躲在厕所里哭。”

“哦,哇哦。”凯挑了挑眉毛,转动水瓶,“受宠若惊。呃……好吧,到我了。”

“你走后的这七年……”凯顿了顿,忽然抬起头来凝视着寇的眼睛,“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眼睛。”

“哦,”寇僵住了,“哦。”

“这七年,”凯缓缓勾住他的小指,然后是无名指,“你总是出现在我的梦里。”

“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绿眼晴。”寇干巴巴地说。

“但我只记住了这一双。”

寇扭过头去,耳尖通红。凯握住他的整只手,落下轻轻一吻:“好,或者不好。”

寇闭上眼,点点头。他自暴自弃地捂住眼睛,等凯来吻自己。过了许久,他疑惑地睁开眼,却发现凯的睫毛离自己只有几厘米。

“看着我,吻你。”凯一把扣住他的脖子,覆上了那双丰满的唇。

我是不是该庆幸,寇胡思乱想着,现在他只剩下一个秘密了,一个不能说的,开在水仙丛中的秘密。


“我不知道你喜欢摇滚。”赞看着Cole买来的一大堆海报、专辑、明信片。

“不是很喜欢。”Cole点点头,“但这个人例外。”

“寇?”赞看着那个人的简介,“代表作《城》。好吧,他的音乐确实不错。而且人辣爆了。”

“是啊。”Cole想再说些什么,喉头却被堵住。他只能沉默着把海报全部贴完。那双绿眼睛从纸中看向他,宛如每一个梦境。


多年之后,寇和他的父亲终于和解。他在小镇上住了几天,打听到了Cole的住处。

“哦,嗨。”Cole看见他,愣了一下。

“呃,嗨。”寇抱着一大丛水仙花站在门外,有点窘迫。

“怎么了?”赞迎了出来。

“哦,我的朋友来看我。”Cole反应了过来,把他纳入门内。

“我不知道寇还是你的朋友。”赞打趣到,同时他对Cole一直隐瞒的事也猜到了一二分。

“你不知道的多得去了。”Cole喊了回去,把寇拉到花园里。

整个花园,除了几盆多肉,种得全是水仙。晶莹剔透,玲珑芬芳,苁蓉得开在阳光里。

“哦,”这下轮到寇傻眼了,“哦。”

“这是我与你共享的唯一了。”Cole转过身,露出一个忧郁的笑。

寇不知道该说什么。这么多年来,他就没知道过。现在的他光芒四射,独领风骚。人们会传播他的冷笑话,却不会有人在镜头面前帮他解围。凯会把他圈进怀里,却对他的适应障碍一无所知。父亲也认可了他,却无法忍受他过于性感的演出服。

他的生活缺失了一部分,但他取不回来。

“我的灵魂总是比我的脚步要慢。”沉默良久,寇才发声。

“因而滞后,缩在壳中。”Cole接到。他的心脏快跳出来了。那唯一一个完全理解他的人,那唯一一个真正需要他的人,那唯一一个向他敞开所有的人——

“我——我想,我落下一部分灵魂于此。”寇的声音干涩,他蹲下来,手托住一朵水仙的花冠。

“我也遗落,但不欲取回。”Cole跟着蹲下,看向那双翠绿的眼。

“相爱是两个灵魂的事,但我们……”寇的喉咙哑住,Cole凝视着他的眼:“我们共享一个灵魂。”

宛如一对孪生复叶,

如此相似,却各向一方。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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